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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陵 子俭 份 仪 弟孝克

    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也。祖超之,齐郁林太守,梁员外散骑常侍。父摛, 梁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赠侍中、太子詹事,谥贞子。母臧氏,尝梦五色云化而 为凤,集左肩上,已而诞陵焉。时宝志上人者,世称其有道,陵年数岁,家人携以 候之,宝志手摩其顶,曰:“天上石麒麟也。”光宅惠云法师每嗟陵早成就,谓之 颜回。八岁能属文,十二通庄、老义。既长,博涉史籍,纵横有口辩。

    梁普通二年,晋安王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父摛为王咨议,王又引陵参宁蛮 府军事。中大通三年,王立为皇太子,东宫置学士,陵充其选。稍迁尚书度支郎。 出为上虞令,御史中丞刘孝仪与陵先有隙,风闻劾陵在县赃污,因坐免。久之,起 为南平王府行参军,迁通直散骑侍郎。梁简文在东宫撰长春殿义记,使陵为序。 又令于少傅府述所制庄子义。寻迁镇西湘东王中记室参军。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骑常侍。使魏,魏人授馆宴宾。是日甚热,其主客魏收嘲 陵曰:“今日之热,当由徐常侍来。”陵即答曰:“昔王肃至此,为魏始制礼仪; 今我来聘,使卿复知寒暑。”收大惭。

    及侯景寇京师,陵父摛先在围城之内,陵不奉家信,便蔬食布衣,若居忧恤。 会齐受魏禅,梁元帝承制于江陵,复通使于齐。陵累求复命,终拘留不遣,陵乃致 书于仆射杨遵彦曰:

    夫一言所感,凝晖照于鲁阳,一志冥通,飞泉涌于疏勒,况复元首康哉,股肱 良哉,邻国相闻,风教相期者也!天道穷剥,钟乱本朝,情计驰惶,公私哽惧,而 骸骨之请,徒淹岁寒,颠沛之祈,空盈卷轴,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

    执事不闻之乎:昔分鰲命勣之世,观河拜洛之年,则有日乌流灾,风禽骋暴, 天倾西北,地缺东南,盛旱坼三川,长波含五岳。我大梁应金图而有亢,纂玉镜而 犹屯。何则?圣人不能为时,斯固穷通之恒理也。至如荆州刺史湘东王,机神之本, 无寄名言,陶铸之馀,犹为尧、舜,虽复六代之舞,陈于总章,九州之歌,登于司 乐,虞夔拊石,晋旷调钟,未足颂此英声,无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宁 非祀夏之君,戡定艰难,便是匡周之霸,岂徒豳王徙雍,期月为都,姚帝迁河,周 年成邑。方今越常藐藐,驯雉北飞,肃纻茫茫,风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识知归, 而答旨云何所投身,斯其未喻一也。

    又晋熙等郡,皆入贵朝,去我寻阳,经途何几。至于铛铛晓漏,的的宵烽,隔 溆浦而相闻,临高台而可望。泉流宝碗,遥忆湓城,峰号香炉,依然庐岳。日者鄱 阳嗣王治兵汇派,屯戍沦波,朝夕笺书,春秋方物,吾无从以蹑屩,彼何路而齐镳。 岂其然乎?斯不然矣。又近者邵陵王通和此国,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鄴下名卿, 风驰江浦,岂卢龙之径于彼新开,铜驼之街于我长闭?何彼途甚易,非劳于五丁, 我路为难,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载,何其爽欤?而答旨云还路无从,斯所未喻二也。

    晋熙、庐江,义阳、安陆,皆云款附,非复危邦,计彼中途,便当静晏,自斯 以北,桴鼓不鸣,自此以南,封疆未壹。如其境外,脱殒轻躯,幸非边吏之羞,何 在匹夫之命。又此宾游,通无货殖,忝非韩起聘郑,私买玉环,吴札过徐,躬要宝 剑。由来宴锡,凡厥囊装,行役淹留,皆已虚罄,散有限之微财,供无期之久客, 斯可知矣。且据图刎首,愚者不为,运斧全身,庸流所鉴。何则?生轻一发,自重 千钧,不以贾盗明矣。骨肉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货财,盗有道焉,吾无忧矣。 又公家遣使,脱有资须,本朝非隆平之时,游客岂皇华之势。轻装独宿,非劳聚橐 之仪,微骑闲行,宁望輶轩之礼。归人将从,私具驴骡,缘道亭邮,唯希蔬粟。若 曰留之无烦于执事,遣之有费于官司,或以颠沛为言,或云资装可惧,固非通论, 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

    又若以吾徒应还侯景,侯景凶逆,歼我国家,天下含灵,人怀愤厉,既不获投 身社稷,卫难乘舆,四冢磔蚩尤,千刀剸王莽,安所谓俯首顿膝,归奉寇仇,珮弭 腰鞬,为其皁隶?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诈,遂骇狼心,颇疑宋万之诛,弥 惧荀幹之请,所以奔蹄劲角,专恣凭陵,凡我行人,偏膺仇憾。政复俎筋醢骨,抽 舌探肝,于彼凶情,犹当未雪,海内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闻本朝公主,都 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流,京邑丘墟,奸蓬萧瑟,偃师还望,咸为草莱,霸陵 回首,俱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义,争免寇仇?我以何亲,争归委质? 昔钜平贵将,悬重于陆公,叔向名流,深知于鬷篾。吾虽不敏,常慕前修,不图明 庶有怀,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将亡,群凶挺争,诸贤戮力,想得其朋。为葛荣之 党邪?为邢杲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

    假使吾徒还为凶党,侯景生于赵代,家自幽恒,居则台司,行为连率,山川形 势,军国彝章,不劳请箸为筹,便当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 皋,家留河朔,舂舂井井,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宫闱秘事, 并若云霄,英俊訏谟,宁非帷幄,或阳惊以定策,或焚藁而奏书,朝廷之士,犹难 参预,羁旅之人,何阶耳目。至于礼乐沿革,刑政宽猛,则讴歌已远,万舞成风,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摇其牙齿,为间谍者哉?若谓复命西朝,终奔东虏, 虽齐、梁有隔,尉候奚殊?岂以河曲之难浮,而曰江关之可济?河桥马度,宁非宋 典之奸?关路鸡鸣,皆曰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尔相妨?斯所未喻五也。

    又兵交使在,虽著前经,傥同徇仆之尤,追肆寒山之怒,则凡诸元帅,并释缧 囚,爰及偏裨,同无翦馘。乃至钟仪见赦,朋笑遵途,襄老蒙归,虞歌引路。 吾等张拭玉,修好寻盟,涉泗之与浮河,郊劳至于赠贿,公恩既被,宾敬无违,今 者何愆,翻蒙贬责?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六也。

    若曰妖氛永久,丧乱悠然,哀我奔波,存其形魄,固已铭兹厚德,戴此洪恩, 譬渤澥而俱深,方嵩、华而犹重。但山梁饮啄,非有意于笼樊,江海飞浮,本无情 于钟鼓。况吾等营魂已谢,馀息空留,悲默为生,何能支久,是则虽蒙养护,更夭 天年。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七也。

    若云逆竖歼夷,当听反命,高轩继路,飞盖相随,未解其言,何能善谑?夫屯 亨治乱,岂有意于前期。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宾又 杖乡,计彼侯生,肩随而已。岂银台之要,彼未从师,金灶之方,吾知其决,政恐 南阳菊水,竟不延龄,东海桑田,无由可望。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八也。

    足下清襟胜托,书囿文林,凡自洪荒,终乎幽、厉,如吾今日,宁有其人,爰 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坠,霸道昏凶,或执政之多门,或陪臣之凉德, 故臧孙有礼,翻囚与国之宾,周伯无愆,空怒天王之使,迁箕卿于两馆,絷骥子于 三年。斯匪贪乱之风邪?宁当今之高例也?至于双崤且帝,四海争雄,或构赵而侵 燕,或连韩而谋魏,身求盟于楚殿,躬夺璧于秦庭,输宝鼎以托齐王,驰安车而诱 梁客。其外膏脣贩舌,分路扬镳,无罪无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阳受命,天下同规, 巡省诸华,无闻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孙甘言以娬媚,曹屈诈以羁縻,旍轸岁到于 句吴,冠盖年驰于庸蜀,则客嘲殊险,宾戏已深,共尽游谈,谁云猜忤,若使搜求 故实,脱有前踪,恐是叔世之奸谋,而非为邦之胜略也。

    抑又闻之,云师火帝,浇淳乃异其风,龙跃麟惊,王霸虽殊其道,莫不崇君亲 以铭物,敦敬养以治民,预有邦司,曾无隆替。吾奉违温清,仍属乱离,寇虏猖狂, 公私播越。萧轩靡御,王舫谁持?瞻望乡关,何心天地?自非生凭廪竹,源出空桑, 行路含情,犹其相愍。常谓择官而仕,非曰孝家,择事而趋,非云忠国。况乎钦承 有道,骖驾前王,郎吏明经,鸱鸢知礼,巡省方化,咸问高年,东序西胶,皆尊耆 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来朝,属世道之屯期,钟生民之否运,兼年累载,无申元 直之祈,衔泣吞声,长对公闾之怒,情礼之诉,将同逆鳞,忠孝之言,皆应齚舌, 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

    且天伦之爱,何得忘怀?妻子之情,谁能无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贵,馀姚书佐 之家,莫限高卑,皆被驱略。自东南丑虏,抄贩饥民,台署郎官,俱馁墙壁,况吾 生离死别,多历暄寒,孀室婴儿,何可言念。如得身还乡土,躬自推求,犹冀提携, 俱免凶虐。

    夫四聪不达,华阳君所谓乱臣,百姓无冤,孙叔敖称为良相。足下高才重誉, 参赞经纶,非豹非貔,闻诗闻礼,而中朝大议,曾未矜论,清禁嘉谋,安 能相及,谔谔非周舍,容容类胡广,何其无诤臣哉?岁月如流,平生何几,晨看旅 雁,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扬、越,朝千悲而掩泣,夜万绪而回肠,不自知 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足下素挺词锋,兼长理窟,匡丞相解颐之说,乐令君清 耳之谈,向所咨疑,谁能晓喻。若鄙言为谬,来旨必通,分请灰钉,甘从斧镬,何 但规规默默,齰舌低头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犹希矜眷,何必期令我等必死齐都, 足赵、魏之黄尘,加幽、并之片骨,遂使东平拱树,长怀向汉之悲,西洛孤坟,恒 表思乡之梦。干祈以屡,哽恸增深。

    遵彦竟不报书。及江陵陷,齐送贞阳侯萧渊明为梁嗣,乃遣陵随还。太尉王僧 辩初拒境不纳,渊明往复致书,皆陵词也。及渊明之入,僧辩得陵大喜,接待馈遗, 其礼甚优。以陵为尚书吏部郎,掌诏诰。其年高祖率兵诛僧辩,仍进讨韦载。时任 约、徐嗣徽乘虚袭石头,陵感僧辩旧恩,乃往赴约。及约等平,高祖释陵不问。寻 以为贞威将军、尚书左丞。

    绍泰二年,又使于齐,还除给事黄门侍郎、秘书监。高祖受禅,加散骑常侍, 左丞如故。天嘉初,除太府卿。四年,迁五兵尚书,领大著作。六年,除散骑常侍、 御史中丞。时安成王顼为司空,以帝弟之尊,势倾朝野。直兵鲍僧叡假王威权,抑 塞辞讼,大臣莫敢言者。陵闻之,乃为奏弹,导从南台官属,引奏案而入。世祖见 陵服章严肃,若不可犯,为敛容正坐。陵进读奏版时,安成王殿上侍立,仰视世祖, 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王下殿,遂劾免侍中、中书监。自此朝廷肃然。

    天康元年,迁吏部尚书,领大著作。陵以梁末以来,选授多失其所,于是提举 纲维,综核名实。时有冒进求官,喧竞不已者,陵乃为书宣示曰:“自古吏部尚书 者,品藻人伦,简其才能,寻其门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 王太尉接荆州之祸败,尔时丧乱,无复典章,故使官方,穷此纷杂。永定之时,圣 朝草创,干戈未息,亦无条序。府库空虚,赏赐悬乏,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 官阶,代于钱绢,义存抚接,无计多少,致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议、参军, 市中无数,岂是朝章,应其如此?今衣冠礼乐,日富年华,何可犹作旧意,非理望 也。所见诸君,多逾本分,犹言大屈,未喻高怀。若问梁朝硃领军异亦为卿相,此 不逾其本分邪?此是天子所拔,非关选序。梁武帝云‘世间人言有目色,我特不目 色范悌’。宋文帝亦云‘人世岂无运命,每有好官缺,辄忆羊玄保。’此则清阶显 职,不由选也。秦有车府令赵高直至丞相,汉有高庙令田千秋亦为丞相,此复可为 例邪?既忝衡流,应须粉墨。所望诸贤,深明鄙意。”自是众咸服焉。时论比之毛 玠。

    废帝即位,高宗入辅,谋黜异志者,引陵预其议。高宗纂历,封建昌县侯,邑 五百户。太建元年,除尚书右仆射。三年,迁尚书左仆射,陵抗表推周弘正、王劢 等,高宗召陵入内殿,曰:“卿何为固辞此职而举人乎?”陵曰:“周弘正从陛下 西还,旧籓长史,王劢太平相府长史,张种帝乡贤戚,若选贤与旧,臣宜居后。” 固辞累日,高宗苦属之,陵乃奉诏。

    及朝议北伐,高宗曰:“朕意已决,卿可举元帅。”众议咸以中权将军淳于量 位重,共署推之。陵独曰:“不然。吴明彻家在淮左,悉彼风俗,将略人才,当今 亦无过者。”于是争论累日不能决。都官尚书裴忌曰:“臣同徐仆射。”陵应声曰: “非但明彻良将,裴忌即良副也。”是日,诏明彻为大都督,令忌监军事,遂克淮 南数十州之地。高宗因置酒,举杯属陵曰:“赏卿知人。”陵避席对曰:“定策出 自圣衷,非臣之力也。”其年加侍中,馀并如故。七年,领国子祭酒、南徐州大中 正。以公事免侍中、仆射。寻加侍中,给扶,又除领军将军。八年,加翊右将军、 太子詹事,置佐史。俄迁右光禄大夫,馀并如故。十年,重为领军将军。寻迁安右 将军、丹阳尹。十三年,为中书监,领太子詹事,给鼓吹一部,侍中、将军、右光 禄、中正如故。陵以年老累表求致仕,高宗亦优礼之,乃诏将作为造大斋,令陵就 第摄事。

    后主即位,迁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馀如故。至德元年卒,时年七十七。诏 曰:“慎终有典,抑乃旧章,令德可甄,谅宜追远。侍中、安右将军、左光禄大夫、 太子少傅、南徐州大中正建昌县开国侯陵,弱龄学尚,登朝秀颖,业高名辈,文曰 词宗。朕近岁承华,特相引狎,虽多卧疾,方期克壮,奄然殒逝,震悼于怀。可赠 镇右将军、特进,其侍中、左光禄、鼓吹、侯如故,并出举哀,丧事所须,量加资 给。谥曰章。”

    陵器局深远,容止可观,性又清简,无所营树,禄俸与亲族共之。太建中,食 建昌邑,邑户送米至于水次,陵亲戚有贫匮者,皆令取之,数日便尽,陵家寻致乏 绝。府僚怪而问其故,陵云:“我有车牛衣裳可卖,馀家有可卖不?”其周给如此。 少而崇信释教,经论多所精解。后主在东宫,令陵讲大品经,义学名僧,自远云集, 每讲筵商较,四座莫能与抗。目有青睛,时人以为聪惠之相也。自有陈创业,文檄 军书及禅授诏策,皆陵所制,而九锡尤美。为一代文宗,亦不以此矜物,未尝 诋诃作者。其于后进之徒,接引无倦。世祖、高宗之世,国家有大手笔,皆陵草之。 其文颇变旧体,缉裁巧密,多有新意。每一文出手,好事者已传写成诵,遂被之华 夷,家藏其本。后逢丧乱,多散失,存者三十卷。有四子:俭,份,仪,僔。

    俭一名众。幼而修立,勤学有志操,汝南周弘正重其为人,妻以女。梁太清初, 起家豫章王府行参军。侯景乱,陵使魏未反,俭时年二十一,携老幼避于江陵,梁 元帝闻其名,召为尚书金部郎中。尝侍宴赋诗,元帝叹赏曰:“徐氏之子,复有文 矣。”江陵陷,复还于京师。永定初,为太子洗马,迁镇东从事中郎。天嘉三年, 迁中书侍郎。

    太建初,广州刺史欧阳纥举兵反,高宗令俭持节喻旨。纥初见俭,盛列仗卫, 言辞不恭,俭曰:“吕嘉之事,诚当已远,将军独不见周迪、陈宝应乎?转祸为福, 未为晚也。”纥默然不答,惧俭沮其众,不许入城,置俭于孤园寺,遣人守卫,累 旬不得还。纥尝出见俭,俭谓之曰:“将军业已举事,俭须还报天子,俭之性命虽 在将军,将军成败不在于俭,幸不见留。”纥于是乃遣俭从间道驰还。高宗乃命章 昭达率众讨纥,仍以俭悉其形势,敕俭监昭达军。纥平,高宗嘉之,赐奴婢十人, 米五百斛,除镇北鄱阳王咨议参军,兼中书舍人。累迁国子博士、大匠卿,馀并如 故。寻迁黄门侍郎,转太子中庶子,加通直散骑常侍,兼尚书左丞,以公事免。寻 起为中卫始兴王限外咨议参军,兼中书舍人。又为太子中庶子,迁贞威将军、太子 左卫率,舍人如故。

    后主立,授和戎将军、宣惠晋熙王长史,行丹阳郡国事。俄以父忧去职。寻起 为和戎将军,累迁寻阳内史,为政严明,盗贼静息。迁散骑常侍,袭封建昌侯,入 为御史中丞。俭性公平,无所阿附,尚书令江总望重一时,亦为俭所纠劾,后主深 委任焉。又领右军。祯明二年卒。

    份少有父风,年九岁,为梦赋,陵见之,谓所亲曰:“吾幼属文,亦不加 此。”解褐为秘书郎。转太子舍人。累迁豫章王主簿、太子洗马。出为海盐令,甚 有治绩。秩满,入为太子洗马。份性孝悌,陵尝遇疾,甚笃,份烧香泣涕,跪诵 孝经,昼夜不息,如此者三日,陵疾豁然而愈,亲戚皆谓份孝感所致。太建二 年卒,时年二十二。

    仪少聪警,以周易生举高第为秘书郎,出为乌伤令。祯明初,迁尚书殿中 郎,寻兼东宫学士。陈亡入隋。开皇九年,隐于钱塘之赭山,炀帝召为学士,寻除 著作郎。大业四年卒。

    孝克,陵之第三弟也。少为周易生,有口辩,能谈玄理。既长,遍通五 经,博览史籍,亦善属文,而文不逮义。梁太清初,起家为太学博士。

    性至孝,遭父忧,殆不胜丧,事所生母陈氏,尽就养之道。梁末,侯景寇乱, 京邑大饥,饿死者十八九。孝克养母,饘粥不能给,妻东莞臧氏,领军将军臧盾之 女也,甚有容色,孝克乃谓之曰:“今饥荒如此,供养交阙,欲嫁卿与富人,望彼 此俱济,于卿意如何?”臧氏弗之许也。时有孔景行者,为侯景将,富于财,孝克 密因媒者陈意,景行多从左右,逼而迎之,臧涕泣而去,所得谷帛,悉以供养。孝 克又剃发为沙门,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给焉。臧氏亦深念旧恩,数私自馈饷,故 不乏绝。后景行战死,臧伺孝克于途中,累日乃见,谓孝克曰:“往日之事,非为 相负,今既得脱,当归供养。”孝克默然无答。于是归俗,更为夫妻。

    后东游,居于钱塘之佳义里,与诸僧讨论释典,遂通三论。每日二时讲, 旦讲佛经,晚讲礼传,道俗受业者数百人。天嘉中,除剡令,非其好也,寻复 去职。太建四年,征为秘书丞,不就,乃蔬食长斋,持菩萨戒,昼夜讲诵法华经, 高宗甚嘉其操行。

    六年,除国子博士,迁通直散骑常侍,兼国子祭酒,寻为真。孝克每侍宴,无 所食啖,至席散,当其前膳羞损减,高宗密记以问中书舍人管斌,斌不能对。自是 斌以意伺之,见孝克取珍果内绅带中,斌当时莫识其意,后更寻访,方知还以遗母。 斌以实启,高宗嗟叹良久,乃敕所司,自今宴享,孝克前馔,并遣将还,以饷其母, 时论美之。

    至德中,皇太子入之释奠,百司陪列,孝克发孝经题,后主诏皇太子北面 致敬。祯明元年,入为都官尚书。自晋以来,尚书官僚皆携家属居省。省在台城内 下舍门,中有阁道,东西跨路,通于朝堂。其第一即都官之省,西抵阁道,年化久 远,多有鬼怪,每昏夜之际,无故有声光,或见人著衣冠从井中出,须臾复没,或 门阁自然开闭。居省者多死亡,尚书周确卒于此省。孝克代确,便即居之,经涉两 载,妖变皆息,时人咸以为贞正所致。

    孝克性清素而好施惠,故不免饥寒,后主敕以石头津税给之,孝克悉用设斋写 经,随得随尽。二年,为散骑常侍,侍东宫。陈亡,随例入关。家道壁立,所生母 患,欲粳米为粥,不能常办。母亡之后,孝克遂常啖麦,有遗粳米者,孝克对而悲 泣,终身不复食之焉。

    开皇十年,长安疾疫,隋文帝闻其名行,召令于尚书都堂讲金刚般若经。 寻授国子博士。后侍东宫讲礼传。十九年,以疾卒,时年七十三。临终,正坐 念佛,室内有非常异香气,邻里皆惊异之。子万载,仕至晋安王功曹史、太子洗马。

    史臣曰:徐孝穆挺五行之秀,禀天地之灵,聪明特达,笼罩今古。及缔构兴王, 遭逢泰运,位隆朝宰,献替谋猷,盖亮直存矣。孝克砥身厉行,养亲逾礼,亦参、 闵之志欤!

    <b>译文</b>

    徐陵,字孝穆,是东海郯人。祖父超之,是齐朝的郁林太守,后任梁朝员外散骑常侍。父亲徐摘是梁朝戎昭将军、太子左卫率。赠侍中、太子詹事,谧贞子。母亲臧氏,曾梦见五色云朵化作凤凰,落到她的左肩上,不久生下徐陵。当时有个叫宾志上人的,社会上都说他有道行,徐陵几岁的时候,家裹人携带他去见宝志上人,实志上人手摩徐陵的头顶,说:“这是天上的石麒麟啊。”光宅寺惠云法师每每感叹徐陵年轻有为,称他是颜回。徐陵八岁能写文章,十二岁通晓庄子老子的文义。长大后又广泛地涉猎史籍,颇有纵横家的口才。

    梁普通二年,晋安王为平西将军、宁蛮校尉时,父亲徐搞为晋安王谘议参军,晋安王又请徐陵参与宁蛮府军事。中大通三年,晋安王被立为皇太子,东宫设置学士,徐陵充当学士人选。稍后升任尚书度支郎,离京作上虞县令。御史中丞刘耋仪与涂庆先前不和,根据传闻弹劾途壁在上虞县贪脏,因此被免官。遇了很久,才起用为鱼垩王府行参军,再调任通直散骑侍郎。銮.筵塞童在东宫撰长春殿义记,让徐陵作序。又令他在少傅府讲述他撰写的庄子义。不久调任镇西湘东王中记室参军。

    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魏,魏人安排行馆宴请宾客。逭一天很热,魏主持宴客的瑟业嘲讽f鑪说:“今天的热是由涂当售引来的吧。”途堕当即答道:“从前玉虫到逭襄替墓制订了礼仪;今日我来访,又使你知道了寒暑。”魏收很惭愧。

    到侯景侵扰京城时,徐陵父徐摘被困在围城之中,徐陵得不到家中消息,就吃粗食穿布衣,好像居丧的情形。适逢齐接受魏禅让,梁元帝在江陵秉承武帝旨意即皇帝位,又派使臣到齐。徐陵屡次请求齐准许他返梁覆命,始终被拘留不放,徐陵就写信给仆射杨遵彦说:

    被一句话感动,夕阳的余晖为鲁阳公凝聚照耀;一念暗中契合,干涸的疏勒也为之涌出飞瀑流泉。何况元首伟大,辅臣优良,邻国声音相互听到,风俗教化相互会合!天象穷厄,专乱本朝,情计惶惑,于公伤怀,于私恐惧,可是保全身体回家的请求,白白费了岁月,狼狈困顿的申诉,空空塞满了卷轴,这样不图谋,不是我等希望的啊。执事没听说这些吗!上古女娲分鳖足立四极、轩辕划野分邑的时世,伏羲观河圃绘八卦、夏禹拜洛书成九畴的年代,骄阳肆虐,风妖逞凶,天塌西北,地陷东南,大旱时三川干裂,雨涝时五岳淹没。我大梁承应上天旨意而辅臣尽忠,继承清政却遭逢艰难。为什么呢?圣人不能造就时运,遣原本是穷困舆显达的常理。至如荆州刺史湘束王萧绎本是枢要的根苗,不用依附名称说法,经过一番陶冶之后,还可具有尧、舜的风范,即使在总章那样的宫观、明堂,再陈设上六代时的舞蹈,在主管音乐的地方演奏九州的歌曲,舜时的典乐官夔来敲打石器,晋国的师旷演奏编钟,也不足以歌颂此等美名,无以彰明他的大德啊。假如让他在楚地郊外祭梼天地,能不是承祀夏朝的君王?戡定艰难,便是匡扶周室的霸主,哪能仅仅是西周末豳王迁徙雍州一月之间整个豳国就变成了地方区域,姚帝迁移黄河边,刚一年就成了一个城市。现在正所谓遥远的南海越常国向北进献驯雉,茫茫海外肃音国放逸的牛群奔到南边即停止,我们君上的子民,胸怀卓识,深知南归的意义,可是得到的答覆却说投身到什么地方呢?这是我不明白的第一点。

    又,晋熙等郡都并入贵朝,距我国寻阳能有几多路途。至于铛铛报时的钟声,隔着溆浦彼此能听见,天空中明明白白的烽烟,登上高台就可望见。遥想湓城,实碗泉流,庐山依旧,香鑪峰高。近来鄱阳嗣王在汇派统管军队,屯驻在水边,早晚书信往来,褒贬人事,辨别名分,我却穿着草鞋无从迈步,他是何种道路偏可并驾齐驱。难道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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