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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雅从祖弟明根 高闾 赵逸兄子琰 胡叟 胡方回 张湛 段承根 宗钦 阚骃 刘延明 赵柔 索敞 宋繇孙游道 江式

    游雅,字伯度,小名黄头,广平任人也。太武时,与勃海高允等俱知名,征拜 中书博士。后使宋,授散骑侍郎,赐爵广平子。稍迁太子少傅,领禁兵,进爵为侯。 受诏与中书侍郎胡方回等改定律制。出为东雍州刺史,假梁郡公。在任廉白,甚有 惠政。征为秘书监,委以国史之任,竟无所成。雅性刚戆,好自矜诞,凌猎人物。 高允重雅文学,而雅轻允才,允性柔宽,不以为恨。允将婚于邢氏,雅劝允娶其族, 允不从。雅曰:“人贵河间邢,不胜广平游;人自弃伯度,我自敬黄头。”其贵己 贱人,皆此类也。允著征士颂,殊重雅。雅因议论长短,忿儒者陈奇,遂陷奇 至族。议者深责之。卒,赠相州刺史,谥曰宣侯。

    明根字志远,雅从祖弟也。祖鱓,慕容熙乐浪太守。父幼,冯跋假广平太守。

    明根幼年遭乱,为栎阳王氏奴。主使牧羊,明根以浆壶倩人书字路边,书地学 之。长安镇将窦瑾见之,呼问,知其姓名,乃告游雅。雅使人赎之,教书。年十六, 辞雅归乡里,于白渠坎为窟,读书积岁。雅称荐之,太武擢为中书学生。性寡欲, 综习经史。文成践阼,为都曹主书。帝以其敬慎,每嗟美之。假员外散骑常侍、安 乐侯,使宋。宋孝武称其长者,迎送礼加常使。献文时,累迁东兗州刺史,封新泰 侯,为政清平。孝文时为仪曹长,清约恭谨,号为称职。历仪曹尚书,加散骑常侍。 迁大鸿胪卿、河南王干师,尚书如故,随例降侯为伯。又参定律令,屡进谠言。

    明根以年逾七十,表求致仕,优诏许之。引入陈谢,悲不自胜。帝言别殷勤, 仍为流涕,赐青纱单衣、委貌冠、被褥、锦袍等物。其年,以司徒尉元为三老,明 根为五更,行礼辟雍,赐步挽一乘,给上卿禄,供食之味,太官就第月送。以定律 令。赐布帛等。归本郡,又赐安车、两马、幄帐、被褥。车驾幸鄴,明根朝于行宫, 优诏赐以谷帛,敕太官备送珍羞,为造甲第。国有大事,恆玺书访之。旧疾发动, 手诏问疾,太医送药。卒于家,宣武吊祭赠赗甚厚,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谥靖 侯。

    明根历官内外五十余年,处身以仁和,接物以礼让,时论贵之。孝文初,明根 与高闾以儒老学业,特被礼遇,公私出入,每相追随;而闾以才笔,时侮明根。世 号高、游焉。

    子肇袭,字伯始,孝文赐名焉。博综经史。孝文初,为内秘书侍御中散,稍迁 典命中大夫。车驾南伐,肇表谏,不纳。寻迁太子中庶子。肇谦素敦重,文雅见任。 以父老,求解官扶侍。孝文欲令禄养,出为本州南安王桢镇北府长史,带魏郡太守。 王薨,复为高阳王雍镇北府长史,太守如故。为政清简,加以匡赞,历佐二王,甚 有声绩。以父忧解任。复授黄门侍郎,兼侍中,为畿内大使,黜陟善恶,赏罚分明。 历太府、廷尉卿,兼御史中尉,黄门如故。肇儒者,动存名教,直绳所举,莫非伤 风败俗。持法仁平,断狱务于矜恕。尚书令高肇,宣武之舅,百僚慑惮,以肇名与 己同,欲令改易。肇以孝文所赐,执志不许,高肇甚衔之,宣武嘉其刚梗。

    卢昶之在朐山也,肇谏曰:“朐山蕞尔,僻在海滨,于我非急,于贼为利。如 闻贼将屡以宿豫求易朐山,持此无用之地,复彼旧有之疆,兵役时解,其利为大。” 帝将从之,寻而昶败。迁侍中。梁军主徐玄明斩其青、冀二州刺史张稷首,以郁州 内附。朝议遣兵赴援,肇表以为不宜劳师争海岛之地,帝不纳。及大将军高肇伐蜀, 肇又陈愿俟后图,又不纳。明帝即位,迁中书令、相州刺史,有惠政。再迁尚书右 仆射。肇于吏事断决不速,主者谘呈反覆,至于再三,必穷其理,然后下笔。虽宠 势干请,终无回挠,方正之操,时人服之。及元叉废灵太后,将害太傅、清河王怿, 乃集公卿会议其事。于时,君官莫不失色顺旨,肇独抗言,以为不可,终不下署。 卒,谥文贞公。

    肇外宽柔,内刚直,耽好经传,手不释书。善周易、毛诗,尤精三 礼。为易集解,撰冠婚仪、白圭论,诗赋表启凡七十五篇。谦廉不 竞,曾撰儒棋,以表其志。清贫寡欲,资仰俸禄而已。为廷尉时,宣武尝敕肇 有所降恕,执而不从,曰:“陛下自能恕之,岂可令臣曲笔也。”其执意如此。及 明帝初,近侍群官预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以下并加封,封肇文安县侯。肇独曰: “子袭父位,今古之常,因此获封,何以自处?”固辞不应。论者高之。

    子祥,字宗良,颇有才学。袭爵新泰伯,位国子博士,领尚书郎中。明帝以肇 昔辞文安之封,复欲封祥,祥守其父志,卒不受。又追论肇前议清河,守正不屈, 乃封祥高邑县侯。卒,赠给事黄门侍郎、幽州刺史,谥曰文。

    高闾,字阎士,渔阳雍奴人也。五世祖原,晋安北将军、上谷太守、关中侯, 有碑在蓟中。祖雅,少有令名,位州别驾。父洪,字季愿,位陈留王从事中郎。闾 贵,乃赠幽州刺史、固安贞子。

    闾早孤,少好学,博综经史,下笔成章。少为车子,送租至平城,修剌诣崔浩。 浩与语奇之,使为谢中书监表。明日,浩历租车过,驻马呼闾,诸车子皆惊。闾本 名驴,浩乃改为闾,而字焉,由是知名。和平末,为中书侍郎。文成崩,乙浑擅权, 内外危惧,文明太后临朝诛浑,引闾与中书令高允入禁中参决大政,赐爵安乐子。 与镇南大将军尉元南赴徐州,以功进爵为侯。献文即位,徙崇光宫,闾表上至德 颂。高允以闾文章富逸,举以自代,遂为献文所知,参论政事。永明初,为中书 令、给事中,委以机密。文明太后甚重闾,诏令书檄碑铭赞颂皆其文也。太和三年, 出师讨淮北,闾表谏,陈四疑,请时速返旆。文明太后曰:“六军电发,有若摧朽, 何虑四难也。”迁尚书、中书监。淮南王他奏求依旧断禄,闾表以为若不班禄,则 贪者肆其奸情,清者不能自保,诏从闾议。

    孝文又引见王公以下于皇信堂,令辩忠佞。闾曰:“佞者饰知以行事,忠者发 心以附道,譬如玉石,皦然可知。”帝曰:“玉石同体而异名,忠佞异名而同理。 求之于同,则得其所以异;寻之于异,则失其所以同。出处同异之间,交换忠佞之 境,岂是皦然易明哉?或有托佞以成忠,或有假忠以饰佞,如楚之子綦,后事虽忠, 初非佞也?”闾曰:“子綦谏楚,初虽随述,终致忠言,此适欲几谏,非为佞也。 子綦若不设初权,后忠无由得显。”帝善闾对。后上表曰:

    臣闻为国之道,其要有五:一曰文德,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 刑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荒狡放命,则播武功以威之;人未知战,则 制法度以齐之;暴敌轻侵,则设防固以御之;临事制胜,则明赏罚以劝之。用能辟 国宁方,征伐四克。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 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内逼。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 与室家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历代为边患者, 良以倏忽无常故也。六镇势分,倍众不斗,互相围逼,难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 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 杰,所以同此役者,非智术之不长,兵众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理宜然也。

    今故宜于六镇之北筑长城,以御北虏,虽有暂劳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即于要 害,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因施却敌,多置弓弩。狄来,有城可守,有兵可捍。 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始必惩。又宜发近州武勇四万人,及京师二万 人,合六万人,为武士;于苑内立征北大将军府,选忠勇有志干者以充其选。下置 官属,分为三军:二万人专习弓射,二万人专习刀楯,二万人专习骑槊。修立战场, 十日一习。采诸葛亮八阵之法,为平地御敌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识旌旗之节。 兵器精坚,必堪御寇。使将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昼夜如一。七月,发六 郡兵万人,各备戎作之具,敕台北诸屯仓库,随近往来,俱送北镇。至八月,征北 部率所镇,与六镇之兵,直至碛南,扬威漠北。狄若来拒,与决战;若其不来,然 后散分其地,以筑长城。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当二步之地,三 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万人三百里,则千里之地,强弱相兼,计十万人一月 必就。军粮一月,不足为多,人怀永逸,劳而无怨。计筑长城,其利有五:罢游防 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其利 三也;省境防之虞,息无时之备,其利四也;岁常游运,永得不匮,其利五也。

    孝文诏曰:“比当与卿面论。”又诏闾为书问蠕蠕。时蠕蠕国有丧而书不叙凶 事。帝曰:“卿职典文辞,不论彼之凶事,若知而不作,罪在灼然;若情思不至, 应谢所任。”对曰:“昔蠕蠕主敦崇和亲,其子屡犯边境,如臣愚见,谓不宜吊。” 帝曰:“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君则臣悦,卿云不合吊慰,是何言欤?”闾遂免冠谢 罪。帝曰:“蠕蠕使牟提,小心恭慎,同行疾其敦厚,恐其还北,必被谤诬。昔刘 准使殷灵诞,每禁下人不为非礼事,及还,果被谮诉,以致极刑。今书可明牟提忠 于其国,使蠕蠕主知之。”

    是年冬至,大飨群官,孝文亲舞于太后前,群臣皆舞。帝乃长歌,仍率群臣再 拜上寿。闾进曰:“臣闻大夫行孝,行合一家;诸侯行孝,声著一国;天子行孝, 德被四海。今陛下敦行孝道,臣等不胜庆踊,谨上千万岁寿。”帝大悦。又议政于 皇信堂,闾曰:“伏思太皇太后十八条之令,及仰寻圣朝所行,事周于百揆,愿终 成其事。”帝曰:“刑法者,王道所用。何者为法?何者为刑?施行之日,何先何 后?”对曰:“刑制之会,轨物齐众,谓之法;犯违制约,致之于宪,谓之刑。然 则法必先施,刑必后著。”帝曰:“论语称:冉子退朝,孔子曰:‘何晏也?’ 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其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何者为政? 何者为事?”对曰:“政者,上之所行;事者,下之所综。”后诏闾与太常采雅乐 以营金石。又领广陵王师,出除镇南将军、相州刺史。以参定律令之勤,赐布帛粟 牛马等。迁都洛阳,闾表谏,言迁有十损,必不获已,请迁于鄴。帝颇嫌之。

    雍州刺史曹武据襄阳请降,车驾亲幸悬瓠。闾表谏:洛阳草创,武既不遣质任, 必非诚心,帝不纳。武果虚诈,诸将皆无功而还。车驾还幸石济,闾朝于行宫。帝 谓曰:“朕往年之意,不欲决征。但兵士已集,恐为幽王之失,不容中止,遂至淮 南。而彼诸将并列州镇,至无所获,实由晚一月日故耳。”闾曰:“古攻战法,倍 则攻之,十则围之。圣驾亲征,诚应大捷,所以无大获,良由兵少故也。今京邑甫 尔,庶事造创,愿陛下当从容伊、瀍,使德被四海。”帝曰:“愿从容伊、瀍,实 亦不少,但未获耳。”闾曰:“司马相如临终,恨不封禅。今虽江介不宾,然中州 地略以尽平,岂可圣明之辰,而阙盛礼?”帝曰:“荆扬未一,岂得如卿言也?” 闾以江南非中国,且三代之境,亦不能远。帝曰:“淮海惟扬州,荆及衡阳惟荆州, 此非近中国乎?”

    及车驾至鄴,孝文频幸其州馆,下诏褒扬之。闾每请本州以自效,诏曰:“闾 以悬车之年,方求衣锦。知进忘退,有尘谦德,可降号平北将军。朝之老成,宜遂 情愿,徙授幽州刺史,令存劝兼行,恩法并举。”闾以诸州罢从事,依府置参军, 于政体不便,表宜复旧。帝不悦。岁余,表求致仕,优答不许。征为太常卿,频表 陈逊,不听。又车驾南讨汉阳,闾上表谏求回师,帝不纳。汉阳平,赐闾玺书,闾 上表陈谢。

    宣武践阼,闾累表逊位,优诏授光禄大夫,金章紫绶;使吏部尚书邢峦就家拜 授。及辞,引见东堂,赐以肴羞,访之大政。以其先朝儒旧,告老求归,帝为之流 涕。优诏赐安车、几杖、舆马、绘彩、衣服、布帛,事从丰厚。百寮饯之,犹群公 之祖二疏也。闾进陟北芒,上望阙表以示恋慕之诚。卒于家,谥文贞。

    闾好为文章,集四十卷。其文亦高允之流,后称二高,为当时所服。闾强果敢 直谏,其在私室,言裁闻耳;及于朝廷广众之中,则谈论锋起,人莫能敌。孝文以 其文雅之美,每优礼之。然贪褊矜慢。初在中书,好詈辱诸博士。学生百余人,有 所干求者,无不受其贿。及老为二州,乃更廉俭自谨,有良牧之誉。子元昌袭爵, 位辽西、博陵二郡太守。闾弟悦,笃志好学,有美于闾,早卒。

    赵逸,字思群,天水人也。父昌,石勒黄门郎。逸好学夙成,仕姚兴,历中书 侍郎。后为赫连屈丐所虏,拜著作郎。太武平统万,见逸所著,曰:“此竖无道, 安得为此言乎!作者谁也?速推之。”司徒崔浩进曰:“彼之谬述,亦子云美新, 固宜容之。”帝乃止。历中书侍郎、赤城镇将,频表乞免,久乃见许。性好坟典, 白首弥勤,年逾七十,手不释卷,凡所著述,诗赋铭颂五十余篇。

    逸兄温,字思恭,博学有高名,为姚泓天水太守。刘裕灭泓,遂没于氐。氐王 杨难当称籓,太武以温为难当府司马,卒于仇池令。

    温子琰,字叔起。初,苻氏乱,琰为乳母携奔寿春,年十四乃归。孝心色养, 饪熟之节,必亲调之。皇兴中,京师俭,婢简粟粜之,琰遇见,切责,敕留轻比。 尝送子应冀州娉室,从者于路遇得一羊,行三十里而琰知之,令送于本处。又过路 旁,主人设羊羹,琰访知盗杀,卒辞不食。遣人买耜刃,得剩六耜,即命送还刃主。 刃主高之,义而不受,琰命委之而去。初为兗州司马,转团城镇副将。还京,为淮 南王他府长史。时禁制甚严,不听越关葬于旧兆,琰积四十余年不得葬二亲。及蒸 尝拜献,未曾不婴慕卒事。每于时节,不受子孙庆贺。年余耳顺,而孝思弥笃,慨 岁月推移,迁窆无冀,乃绝盐粟,断诸肴味,食麦而已。年八十卒。迁都洛阳,子 应等乃还乡葬焉。应弟煦,字宾育,好音律,以善歌闻于世,位秦州刺史。

    胡叟,字伦许,安定临泾人也,世为西夏著姓。叟少聪慧,年十三,辩疑释理, 鲜有屈焉。学不师受,拔读群籍,再阅于目,皆诵焉。好属文,既善典雅之词,又 工鄙欲之句。

    以姚氏将衰,遂入长安观风化。隐匿名行,惧人见知。时京兆韦祖思少阅典坟, 多蔑时彦,待叟不足。叟拂衣而出,祖思固留之曰:“当与君论天人之际,何遽返 乎?”叟曰:“论天人者其亡久矣,与君相知,何夸言若是。”遂归主人,赋韦、 杜二族,一宿而成。时年十八矣。其述前载,无违旧美;叙中世,有协时事;而末 及鄙黩。人皆奇其才,畏其笔。

    叟孤飘坎壈,未有仕路,遂入汉中。宋梁、秦二州刺史冯翊吉翰颇相礼接。授 叟末佐,不称其怀。未几,翰迁益州,叟随入蜀。时蜀沙门法成率僧数千人铸丈六 金像,宋文帝恶其聚众,将加大辟。叟闻之,即赴丹杨,启申其美,遂免。复还蜀, 法成遗其珍物,价直千余匹,叟一无所受。

    后入沮渠牧犍,牧犍遇之不重,叟乃为诗,示所知广平程伯达。其略曰:“群 犬吠新客,佞暗排疏宾;直途既已塞,曲路非所遵。望卫惋祝鮀,眄楚悼灵均。何 用宣忧怀,托翰寄辅仁。”伯达见诗,谓曰:“凉州虽地居戎域,然自张氏以来, 号有华风。今则宪章无亏,何祝鮀之有?”叟曰:“贵主奉正朔而弗淳,慕仁义而 未允。吾之择木,夙在大魏,与子暂违,非久阔也。”岁余,牧犍破降。

    叟既先归魏,朝廷以其识机,赐爵始复男。家于密云,蓬室草筵,唯以酒自适。 谓友人金城宗舒曰:“我此生活,似胜焦先,志意所栖,谢其高矣。”文成时,召 叟及舒,并使作檄,檄宋、蠕蠕。舒文劣于叟。寻归家,不事产业,常苦饥贫,然 不以为耻。养子字螟蛉,以自给养。每至贵胜门,恆乘一牸牛,弊韦袴褶而已。作 布囊。容三四斛,饮啖醉饱,盛余肉饼以付螟蛉。见车马荣华者,视之蔑如也。尚 书李敷尝遗以财,都无所取。初,叟一见高允曰:“吴、郑之交,以纟宁缟为美谈; 吾之于子,以弦韦为幽贽。以此言之,彼可无愧也。”于允馆见中书侍郎赵郡李璨, 被服华靡;叟贫老衣褐,璨颇忽之。叟谓曰:“李子,今若相脱体上袴褶衣帽,君 欲作何许也?”讥其惟假盛服。璨惕然失色。叟少孤,每言及父母,则泪下若孺子 号。春秋当祭之前,则先求旨酒美膳,将其所知广宁常顺阳、冯翊田文宗、上谷侯 法俊,提壶执俎,至郭外空静处,设坐奠拜,尽孝思之敬。时燉煌汜潜家善酿酒, 每节送一壶与叟。著作佐郎博陵许赤武、河东裴定宗等谓潜曰:“再三之惠,以为 过厚,子惠于叟,何其恆也?”潜曰:“我恆给祭者,以其恆于孝思也。”论者以 潜为君子矣。顺阳等数子,禀叟奖示,颇涉文流。

    高闾曾造其家,遇叟短褐曳柴,从田归舍,为闾设浊酒蔬食,皆手自办。然案 其馆宇卑陋,园畴褊局,而饭菜精洁,醢酱调美。见其二妾,并年衰跛眇,衣布穿 弊。闾见其贫,以衣物直十余匹赠之,亦无辞免。闾作宣命赋,叟为之序。密 云左右皆祗仰其德,岁时奉以布麻谷麦,叟随分散之,家无余财。卒,无子。无家 人营主凶事,胡始昌迎殡之于家,葬于墓次。即令弟继之,袭其爵始复男、武威将 军。叟与始昌虽宗室,性气殊诡,不相附,其存,往来乃简;及亡,而收恤至厚。 议者以为非必敦哀疏宗,或缘求利品秩也。

    胡方回,安定临泾人也。父义周,姚泓黄门侍郎。方回仕赫连屈丐为中书侍郎。 涉猎史籍,辞彩可观,为屈丐统万城铭、蛇祠碑诸文,颇行于世。太武破 赫连昌,方回入魏,未为时知。后为北镇司马,为镇修表,有所称荐,帝览之嗟美。 闾知方回,召为中书博士,赐爵临泾子。迁侍郎,与太子少傅游雅等改定律制。司 徒崔浩及当时朝贤,并爱重之。清贫守道,以寿终。

    张湛,字子然,一字仲玄,燉煌深泉人也。魏执金吾恭九叶孙,为河西著姓。 祖质,仕凉,位金城太守。父显,有远量,武昭王据有西夏,引为功曹,甚器异之。 尝称曰:“吾之臧子原也。”位酒泉太守。

    湛弱冠知名凉土,好学能属文,冲素有大志。仕沮渠蒙逊,位兵部尚书。凉州 平,拜宁远将军,赐爵南蒲男。司徒崔浩识而礼之。浩注易,叙曰:“敦煌 张湛、金城宗钦、武威段承根三人皆儒者,并有俊才,见称西州。每与余论易, 余以左氏传卦解之,遂相劝为解注,故为之解。”其见称如此。

    湛至京师,家贫不立,操尚无亏。浩常给其衣食,荐为中书侍郎;湛知浩必败, 固辞。每赠浩诗颂,多箴规之言。浩亦钦敬其志,每常报答,极推崇之美。浩诛, 湛惧,悉烧之,闭门却扫,庆吊皆绝,以寿终。

    兄铣,字怀义,闲粹有才干,仕沮渠蒙逊,位建昌令。性至孝,母忧,哀毁过 人,服制虽除,而蔬粝弗改。崔浩礼之与湛等。卒于征西参军。

    怀义孙通,字彦绰,博通经史,沈冥不预时事。顿丘李彪钦其学行,与之游款。 及彪用事,言于中书令李冲,冲召见,甚器重之。太和中,征中书博士、中书侍郎, 永平中,又征汾州刺史,皆不赴,终于家。

    通四子,彻、麟、俭、凤,皆传家业,知名于世。彻子方明,位侍中、卫尉卿, 封西平县公。子敢之袭,位太中大夫、乐陵郡守。麟字嘉应,位广平太守。俭字元 慎,位凉州刺史。凤字孔鸾,位国子博士、散骑常侍。著五经异同评十卷,为 儒者所称。

    段承根,武威姑臧人,自云汉太尉颎九世孙也。父晖,字长祚,身八尺余。师 事欧阳汤,汤甚器爱之。有一童子与晖同志,后二年,童子辞归,从晖请马。晖戏 作木马与童子。甚悦,谢晖曰:“吾太山府君子,奉敕游学,今将归,损子厚赠, 无以报德。子后至常伯封侯,非报也,且以为好。”言终,乘马腾虚而去。晖乃自 知必将贵。仕乞伏炽盘为辅国大将军、凉州刺史、御史大夫、西海侯。炽盘子慕末 袭位,政乱,晖父子奔吐谷浑。慕容璝内附,晖与承根归魏。

    太武至长安,人告晖欲南奔,云置金于马鞯中。帝密遣视之,果如告者言,斩 之于市,暴尸数日。时有儒生京兆林白奴,钦晖德音,夜窃其尸,置之枯井。女为 燉煌张氏妇,闻之,乃向长安收葬。

    承根好学机辩,有文思,而性行疏薄,有始无终。司徒崔浩见而奇之,与同郡 阴仲达俱被浩引,以为俱凉土文华,才堪注述。言之太武,并请为著作郎,引与同 事。世咸重承根文而薄其行。甚为燉煌公李宝所敬待。浩诛,承根与宗钦等俱死。

    宗钦字景若,金城人。少好学,有儒者风。仕沮渠蒙逊为中书郎、世子洗马。 上东宫侍臣箴。太武平凉州,入魏,赐爵卧树男,拜著作郎。与高允书,赠诗, 允答书并诗,甚相褒美。在河西撰蒙逊记十卷,无足可称。

    阚骃,字玄阴,燉煌人也。祖倞,父玖,并有名于西土,玖位会稽令。骃博通 经传,聪敏过人,三史群言,经目则诵,时人谓之宿读。注王朗易传,撰十 三州志。沮渠蒙逊甚重之,常侍左右,访以政事损益。拜秘书、考课郎中,给文 吏三十人,典校经籍,刊定诸子三千余卷。牧犍待之弥重,拜大行台,迁尚书。及 姑臧平,乐安王丕镇凉州,引为从事中郎。王薨,迁京师。家甚贫,不免饥寒。性 能多食,一饭至三升乃饱。卒,无后。

    刘延明,燉煌人也。父宝,字子玉,以儒学称。延明年十四,就博士郭瑀。瑀 弟子五百余人,通经业者八十余人。瑀有女始笄,妙选良偶,有心于延明。遂别设 一席,谓弟子曰:“吾有一女,欲觅一快女婿,谁坐此席者,吾当婚焉。”延明遂 奋衣坐,神志湛然曰:“延明其人也。”瑀遂以女妻之。延明后隐居酒泉,不应州 郡命,弟子受业者五百余人。

    凉武昭王征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昭王好尚文典,书史穿落者,亲自补葺。 延明时侍侧,请代其事。王曰:“躬自执者,欲人重此典籍。吾与卿相遇,何异孔 明之会玄德。”迁抚夷护军,虽有政务,手不释卷。昭王曰:“卿注记篇籍,以烛 继昼,白日且然,夜可休息。”延明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老之将至,孔 圣称焉。延明何人斯,敢不如此。”延明以三史文繁,著略记百三十篇、八十 四卷,燉煌实录二十卷,方言三卷,靖恭堂铭一卷,注周易、 韩子、人物志、黄石公三略行于世。

    蒙逊平酒泉,拜秘书郎,专管注记。筑陆沈观于西苑,躬往礼焉,号玄处先生。 学徒数百,月致羊酒。牧犍尊为国师,亲自致拜;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时同 郡索敞、阴兴为助教,并以文学见称,每巾衣而入。太武平凉州,士庶东迁,夙闻 其名,拜乐平王从事中郎。太武诏诸年七十已上,听留本乡,一子扶养。延明时老 矣,在姑臧岁余,思乡而返,至凉州西四百里{艹韭}谷窟,疾卒。

    太和十四年,尚书李冲奏:延明河右硕儒,今子孙沈屈,未有禄润;贤者子孙, 宜蒙显异。于是除其一子为郢州云阳令。正光三年,太保崔光奏曰:“故乐平王从 事中郎燉煌刘延明,著业凉城,遗文在兹。如或愆衅,当蒙数世之宥。况乃维祖逮 孙,相去未远,而令久沦皁隶,不获收异,儒学之士,所为窃叹。乞敕尚书,推检 所属,甄免碎役,敦化厉俗,于是乎在。”诏曰:“太保启陈,深合劝善,其孙等 三家,特可听免。”河西人以为荣。

    赵柔,字元顺,金城人也,少以德行才学,知名河右。沮渠牧犍时,为金部郎。 太武平凉州,内徙京师。历著作郎、河内太守,甚著信惠。柔尝在路,得人所遗金 珠一贯,价直数百缣,柔呼主还之。后有人遗柔铧数百枚者,柔与子善明鬻之市。 有人从柔买,柔索绢二十疋。有商人知其贱,与柔三十匹。善明欲取之,柔曰: “与人交易,一言便定,岂可以利动心?”遂与之。晋绅之流,闻而敬服。陇西王 源贺采佛经幽旨作祗洹精舍图偈六卷,柔为之注解,为当时俊僧所钦味。又凭 立铭赞,颇行于世。子默,字冲明,武威太守。

    索敞,字巨振,燉煌人也。为刘延明助教,专心经籍,尽能传延明业。凉州平, 入魏,以儒学为中书博士。京师贵游之子,皆敬惮威严,多所成益,前后显达位至 尚书、牧、守者数十人,皆受业于敞。敞以丧服散在众篇,遂撰比为丧服要记。 出补扶风太守,在位清贫,卒官。时旧同学生等为请谥,诏赠凉州刺史,谥曰献。

    初,敞之在凉州,与乡人阴世隆,文才相友。世隆至京师,被罪,徙和龙,屈 上谷,困不前达,土人徐能抑掠为奴。敞因行至上谷,遇见世隆,对泣而别。敞为 诉理,得免。世隆子孟贵,性至孝。每向田芸耨,早朝拜父,来亦如之,乡人钦焉。

    宋繇,字体业,燉煌人也,世仕张氏。父僚,张玄靓武兴太守。繇生而僚为张 邕所诛。五岁丧母,事伯母张氏以孝闻。八岁而张氏卒,居丧过礼。喟然谓妹夫张 彦曰:“门户倾覆,岁荷在繇,不衔胆自厉,何以继承先业。”遂随彦至酒泉,追 师就学,闭室读书,昼夜不倦,博通经史。吕光时,举秀才,除郎中。后奔段业, 为中散骑常侍。以业无远略,西奔凉武昭王。历位通显,家无余财;虽兵革间,讲 诵不废。每闻儒士在门,常倒屣出迎,引谈经籍。尤明断决,时事亦无滞也。沮渠 蒙逊平酒泉,于繇室得书数千卷、盐米数十斛而已。蒙逊叹曰:“孤不喜克李氏, 欣得宋繇耳。”拜尚书吏部郎中,委以铨衡。蒙逊将死,以子牧犍托之。牧犍以为 左丞,送其妹兴平公主于京师。太武拜繇河西王右丞相,锡爵清水公。及平凉州, 从牧犍至京师,卒,谥恭公。

    长子岩袭爵,改为西平侯。岩子廕,中书议郎、乐安王范从事中郎,卒,赠咸 阳太守。

    廕子季预,性清严,居家如官,位勃海太守。子游道。

    游道弱冠随父在郡,父亡,吏人赠遗无所受,事母以孝闻。与叔父别居。叔父 为奴诬以构逆,游道诱令返,雪而杀之。魏广阳王深北伐,请为铠曹,及为定州刺 史,又以为府佐。广阳为葛荣所杀,元徽诬其降贼,收录妻子,游道为诉得释,与 广阳子迎丧返葬。中尉郦善长嘉其气节,引为殿中侍御史。台中语曰:“见恶能讨, 宋游道。”

    孝庄即位,除左兵中军。为尚书令临淮王彧谴责,游道乃执版长揖曰:“下官 谢王瞋,不谢王理。”即日诣阙上书曰:“徐州刺史元孚频有表,云伪梁广发士卒, 图彭城,乞增羽林二千。以孚宗室重臣,告请应实,所以量奏给武官千人。孚今代 下,以路阻自防,遂纳在防羽林八百人;辞云疆境无事,乞将还家。臣忝局司,深 知不可。尚书令临淮王彧,即孚之兄子,遣省事谢远,三日之中,八度逼迫,云宜 依判许。臣不敢附下罔上,孤负圣明。但孚身在任,乞师相继;及其代下,便请放 还。进退为身,无忧国之意。所请不合,其罪下科。彧乃召臣于尚书都堂云:‘卿 一小郎,忧国之心,岂厚于我?’丑骂溢口,不顾朝章。右仆射臣世隆、吏部郎中 臣薛琡已下百余人,并皆闻见。臣实献直言云:‘忠臣奉国,事在其心,亦复何简 贵贱?比自北海入洛,王不能致身死难,方清宫以迎篡贼;郑先护立义广州,王复 建旗往讨。趣恶如流,伐善何速?”今得冠冕百寮,乃欲为私害政!’为臣此言, 彧赐怒更甚。臣既不佞,干犯贵臣,乞解郎中。”帝召见游道,嘉劳之。彧亦奏言: “臣忝冠百寮,遂使一郎攘袂高声,肆言顿挫,乞解尚书令。”帝乃下敕,听解台 郎。后除司州中从事。

    时将还鄴,会霖雨,行旅拥于河桥。游道于幕下朝夕宴歌。行者曰:“何时节 作此声也?固大痴!”游道应曰:“何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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